陵州有節婦,阿桂身姓王。厥父名會禮,髫年訓義方。
出嫁韓承業,青衿白面郎。伉儷如膠漆,自比雙鴛鴦。
刺繡春宵暖,辟纑秋夜涼。井臼躬操作,顏色奉姑嫜。
名滿鄰人口,賢哉窈窕娘。承業向彌留,手自撫靈床。
好往不須怖, 者寶寧康。平生托寸心,賤妾敢遺忘。
不久即追晤,與君相扶將。既暝一長慟,七日絕水漿。
阿母勸之食,未忍負高堂。終不御鹽醯,朝夕惟淡湯。
開我東間閣,倒篋復傾筐。珍珠雜翡翠,羅列錦云裳。
分遺諸妯娌,庶幾永相望。依依守素旐,三餐薦旨香。
卻略再拜跪,齊眉進酒觴。皈心佛位下,喃喃達五更。
或憫其愁苦,或笑其癡狂。夫人都不知,塞耳去洋洋。
荏苒日復月,朽骨宜歸藏。計期已迫促,夜起辦嚴裝。
竹釵麻作屨, 衰稱體量。懷探尺素書,置在案中央。
擬題曰守志,斐然成篇章。明鏡壓其上,雙珠分兩旁。
出至室東隅,露地承天光。藉用舊蘆席,趺坐委绖攘。
揮手謝家人,不得作驚惶。屏氣靜俟之,須臾烈火張。
自頂下及踵,紅云映寶妝。體如玉玲瓏,較比金鐵剛。
小院滿氤氳,煙焰殊馥芳。衣服既凈盡,蘆席乃不傷。
相界若蓮花,又若觸琳瑯。觀者千萬眾,稠疊成堵墻。
太守從南來,五馬立徬徨。亦有衛司馬,牙纛豎旗槍。
低頭各嘆息,匍匐救其喪。火蓮席下土,爭取療災殃。
土到病即愈,此窟如池塘。乃翁韓紳氏,收骨入幽房。
雙柩遂齊發,合葬城東岡。神宗戊子歲,距今八十霜。
間從好事者,鄴架理縹緗。得其手書讀,纚纚萬言長。
非偈亦非詩,敘次頗周詳。大抵謂吾心,出入本何常。
一獲即須鎖,不可使之飏。幸無兒女累,年已三十強。
信為萬行母,聊用挽頹綱。斯言類有道,敢不拜其昌。
人生娶此妻,何必貴姬姜。高冢今猶在,連理樹成行。
魂兮風雨夜,仿佛歸故鄉。